4月2日，四川省高档人平易近法院闭庭审理该行政确认案件 图/四川省高档人平易近法院网站
6月9日至15日，我国泛起本年首次区域低温气候进程，比常年偏早4天 图/视觉中国
6年前的7月19日下战书，罗义在四川省绵阳市安州区一个建筑工地上中暑晕倒。
这是他来这个工地打工的第三天。他的事情情况，是一个几米深、约100米宽的基坑，头顶太阳直射。这个室第区名目正在打地基，他卖力支模，搭建建筑框架。进院时，罗义体温超40摄氏度，被诊断为“暖射病”——中暑最紧张的一种，马上被推动重症监护室。中暑晕倒时，他头部着地，发生挫伤，这以及低温一块儿致使他颅内压升高，大夫为他的头骨开了小孔减压。6天后，罗义仍是急救无效逝世。
这位农夫工那时51岁，是一个屯子家庭的顶梁柱。尽管罗义没有劳动合同，但晕倒前一天，名目方才给他买上工伤保险，这使他瓜熟蒂落领有工伤理赔的权力，只要按流程往人力资本以及社会保障部分入行工伤认定。
可这条路走患上艰巨。直到本年5月15日，家眷才拿到75.6万元的工伤殒命赔偿款。
近6年间，至少两位查察官、7位状师为此奔走。本年4月2日，该案在四川省高档人平易近法院（如下简称“四川省高院”）闭庭，四川省人平易近查察院（如下简称“四川省察察院”）查察长出庭支撑抗诉，四川省高院院长任审讯长。
四川省察察院事情职员奉告中青报·中青网记者，“两长同庭”的设置不常见，目的是宣告案件首要性，强化社会对这一究竟的熟悉：职业性中暑属于职业病，可以认定为工伤。该案也被归入最高检印发的典范案例。
2018年7月25日，绵阳市安州区人平易近病院为罗义开具的病情简介 图/受访者供图
不予认定工伤
2018年炎天是当时“有史以来最暖的炎天”。昔时7月14日至8月15日，中央景象台首次一连发布33天低温预警。四川升博状师事件所间隔罗义事情的工地不外100米，状师程蟒在那里事情，他知道事发那几天有多暖。
可是，他对低温致伤致死的环境还很目生。他从1998年起头执业，这是第一次据说暖射病——一种病发快、殒命率较高的疾病。
他接下这个案子时没多想。从传统工伤认定思绪来望，罗义在工地晕倒后殒命，倒地时还挫伤了头部，这很合适“三工”身分认定工伤的前提——在事情时间以及事情场合内，因事情缘由遭到事故危险。
艰深地说，工伤分为事故工伤以及职业病工伤。在工伤保障系统中，这是两种大相径庭的情景。前者多为内伤，由一次事故形成，后者与持久职业情况无关。程蟒想走的就是第一条路。
从这个思绪来望，“应当是很泛泛的一个案件。”程蟒回想。斟酌抵家属手里不余裕，他乃至充公代办署理费，奉告罗曦，“若是讼事打赢了再给钱，若是讼事没打赢的话就算了”。
实在，劳动者事情时中暑，走“职业病”的路来认定工伤，是一个在轨制设计中早就被肯定的、清楚的途径。凭据《工伤保险条例》第十四条，患职业病的应该认定为工伤。现行的《职业病分类以及目次》发布于2013年，此中，在物感性身分致使的职业病中，第一项就是中暑。乃至我国2002年、1987年颁布的职业病名单中，中暑已经然在列。
但包含程蟒在内，许多人对此其实不认识。据长江网动静，截至2019年9月4日，武汉市昔时低温中暑陈述病例572例，只有一位木匠向武汉市职业病防治院申请了职业病诊断。
更首要的是，相比职业病工伤，事故工伤的认定环节更少。头部挫伤也是罗义的死因之一，若是能认定事故工伤，对程蟒以及当事人来讲更好。但厥后的司法鉴定以及工友证言，使患上这一思绪没法被周密论证。司法鉴定陈述上写道：暖射病、日射病成立；倒地进程中头部着地并颅内毁伤的可能性较年夜。“可能”一词象征着讨论空间。工友的证言提到：“下战书7点摆布，罗义正在去工地外走时，忽然产生中暑，倒在地上。”此中也没有提到“头部着地”。
2018年10月29日，罗义家眷向绵阳市人力资本以及社会保障局（如下简称“绵阳市人社局”）申请工伤认定，11月9日，绵阳市人社局通知要求补交职业病诊断证实书。
这象征着，程蟒只能归到职业病这条路下去。团队确当务之急是取患上一份关头证据：具备职业病诊断天资的医疗机构出具的职业病诊断证实书。
以及病院的平凡诊断分歧，职业病诊断要在专门机构入行。我国有132种法定职业病，截至2018年年末，天下有职业病诊断机构478家。每一家诊断机构领有的诊断天资分歧。职业病诊断大夫只能对本身考取资历证的职业病种别入行诊断，除了了要确认病情、死因，还要创建职业史与疾病之间的因果瓜葛。
绵阳市人社局给了15天补正（法令用语，指弥补批改——记者注）刻日。程蟒以及共事起头寻觅诊断机构。
那时，他们发明，绵阳市有几家职业病诊断机构，却没有职业性中暑的诊断天资。四川省只有两家有职业性中暑诊断天资的机构，都在成都。程蟒说，团队里几个状师打了不少通德律风，病院暗示，要病人本人来才可以受理。状师登记来到成都的病院后，大夫说可以凭那时病院开具的病例以及尸检陈述来诊断，但必要用人单元共同出具职业史证实。
职业史证实信只有一页纸，要写有“工种、事情时长、接触职业风险身分”，盖上用人单元公章。就罗义的环境，要在风险身分这一栏写上：低温。
这是最难的一步。开初向人社局申请工伤认定，该建筑公司还在申请表上盖了章，但厥后不肯再共同。事故产生后，该公司曾经以及家眷签署抵偿协定，抵偿家眷30多万元（除了医药费外）。公司提出，要把钱退归，他们才共同。实在工伤保险赔偿款由工伤保险基金承当，单元不需出钱。但凭据现行律例，用人单元可能会由于未提供足够劳动庇护措施而遭到行政处分。
并且，公司与家眷签署的只是“抵偿协定”。一名法令人士诠释，抵偿与赔偿分歧，抵偿只是“出于同情”，不代表家眷抛却了任何工伤赔偿的权力，两边协定中也明确提到，不会以任何理由将这笔钱索归。
补正刻日已经到，职业病诊断证实没能开出。很快，绵阳市人社局作出不予认定工伤的决议。
父亲逝世后，罗曦吃不下、睡不着，一周瘦了10斤。压力年夜，她哭也哭不进去。那几年，她除了了上班就是在跑维权的事。她不想抛却：“这个工作最初要有个效果。”
2018年12月，罗义家眷交给绵阳市人力资本以及社会保障局的阐明，描写获取职业病诊断证实之坚苦，“补正不克不及” 图/受访者供图
查察官参与
案子来到绵阳市人平易近查察院（如下简称“绵阳市查察院”）查察官吴洋眼前时，又过了两年，是2021年2月了。
吴洋望到的是一份几百页的檀卷。内里有法院一审、二审、再审被裁定驳归的质料——一个案子要充实测验考试了法院的接济渠道，能力终极走到查察官眼前。从业以来，程蟒代办署理过上千起案子，走到申请查察院监视这一步的只有个位数。
这份几百页的檀卷，显示着家眷与状师的又一段尽力：
因为不平绵阳市人社局认定效果，2019年5月，家眷向绵阳市安州区人平易近法院提起行政诉讼。法院裁决，绵阳市人社局认定效果毛病，限期从新认定。
那时的法院定见与程蟒最后的思绪一致：在事情时间以及事情场合内，因事情缘由（低温情况中一连事情）遭到事故（中暑后忽然晕倒，致头部着地）危险。
绵阳市人社局不平一审效果，又向绵阳市中级人平易近法院（如下简称“绵阳中院”）提起二审诉讼，二审定见指出一审的漏洞：罗义摔倒时头部着地一事，没有充实证据；他虽患有暖射病，但没有职业病诊断证实，不克不及证实这是“职业病”。
二审法院裁决绵阳市人社局胜诉。家眷向四川省高院提起再审哀求，很快被驳归。
查察官吴洋干了20多年查察监视了，望到檀卷，他以为，因为缺少证据，人社局的认定效果、法院二审讯决都没错。主观上说，他反而以为一审讯决有点“同情弱者”了，证据弱。而人社局也有庇护国度资金平安的义务，“这是自然的职责”，他们依照现有证据作出决议，吴洋认为没问题。
这位查察官说，这类案子若是简略处置，可以了案了，作出“不支撑监视”的论断。
“如许做咱们也没有错的，法院也没有错，人社局也没有错。但咱们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老苍生怎样感觉到公允？”吴洋说。
“给他一个诊断的机遇，这个对他是最公允的。”吴洋仍是绕归职业病诊断这个关头证据上。
状师收拾了一份四川省内具备职业性中暑诊断天资的医疗机构名单，吴洋照有名单，在舆图上搜出病院征询德律风，以家眷名义，阐明罗义的环境，一层层起色到对应的科室征询德律风。他打了十几个德律风，有德阳的、广元的，包含成都的省级病院，德律风中回答都是不受理，缘由年夜可能是“没在这里就诊”。
因为在德律风中被轮流回绝，在本地新冠疫情紧张的2021年9月，吴洋开了查察院的先容信，以及状师一块儿到了成都的四川年夜学华西第四病院（如下简称“华西四院”）。他以及那时坐诊的大夫谈了好久，大夫没有回绝受理，但仍是提出需用人单元出具职业史证实。
归到绵阳，吴洋以查察官身份往过两次用人单元，乃至拉上安州区查察院的向导一同前去。公司老总来欢迎他们，但仍“找各类理由”不出具质料。
凭据2018年12月修订的《中华人平易近共以及国职业病防治法》，用人单元不共同出具职业史证实，职业病诊断医疗机构可以请本地卫生行政部分参与。吴洋记患上，华西四院给绵阳市安州区卫生康健局发了函，他本身也往该局问过，受到了回绝。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望到一份该卫生康健局给华西四院的盖印书面归函，时间题名为2022年3月22日。归函暗示：此事产生于2018年7月，应合用2017年第三次批改的职业病防治法。那时，承当该职责的是“平安出产监视治理部分”，而非2018年12月第四次批改的职业病防治法中划定的“卫生行政部分”。
这条路仍是走欠亨，无奈之下，吴洋以及华西四院提出一个“变通的方式”，由查察院来出一份证实给病院。
吴洋说，罗义的职业史，在法院一审二审中，属于“已经经查明的究竟”，他把檀卷中可以或许证实他事情内容、接触低温的内容摘出，写了一份证实。“咱们查察院卖力任的，咱们查察院盖印的。”这是绵阳市查察院第一次向医疗机构出具如许的质料。
华西四院终极接受了这份例外患上来的证实。2022年4月28日，3位大夫配合为罗义出具了《职业病诊断证实书》，诊断罗义为“职业性中暑（暖射病）”。此时，间隔罗义殒命已经近4年。
据此新证据，绵阳市查察院向绵阳市中级人平易近法院提出再审查察建议，建议启动再审。但证据未被绵阳中院采用。厥后，吴洋据说，法院外部存在争议，有人认为这份证据泛起太晚，必要推敲。
对查察官来讲，这又是一个可以抛却的时刻，年夜大都案子走到这一步就停了。但吴洋想欠亨，他以为证据效劳足。经集体讨论，2023年2月13日，绵阳市查察院提请四川省察察院向四川省高院抗诉。
厥后吴洋对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回想：“咱们要谢谢省察察院，咱们的路也只有提请省察察院抗诉，若是省察察院不支撑，咱们也就没有任何法子了。”
2019年1月25日，绵阳市人力资本以及社会保障局作出不予认定工伤决议 图/受访者供图
激活睡眠条目
2023年2月，四川省察察院接办该案，启动了新一轮查询拜访。案件承办人魏薇到绵阳七八次，访问绵阳市人社局、用人单元、状师、查察官、家眷，一切的细节从头往问。2023年11月14日，凭据查询拜访效果，四川省察察院终极向四川省高院提出抗诉。
案件也获得四川省高院器重。魏薇说，入进抗诉阶段后，两院就细节问题不同不竭，终极他们告竣的一致是：“死者家眷最后不克不及提交职业病诊断证实是主观缘由酿成的，不该该让当事人承当晦气后果。”
2024年3月29日，两院少见识联合向绵阳市人社局制发司法（查察）建议书，建议绵阳市人社局从新启开工伤认定法式。魏薇诠释，之前去去是一家来出，鸣司法建议或者查察建议。此前，四川省察察院也提出过向人社部分制发查察建议，绵阳市人社局暗示，绵阳中院二审讯决仍在见效，不克不及仅依据查察建议从新启动认定。
4月2日，四川省高院的法庭上，绵阳市人社局当庭暗示将凭据新证据从新启开工伤认定法式，当事人暗示，违心撤归向四川省高院的再审哀求。法官准予，闭幕再审法式。5月15日，家眷收到了76.5万元工伤赔偿款。
这场庭审旁听者中，来自四川省人力资本以及社会保障厅、卫生康健委、华西四院、四川年夜学法学院的代表受邀旁听。魏薇奉告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四川省察察院将以及四川省高院制发社会管理建议，建议省人力资本以及社会保障部、卫生康健部分完美事情，不让该案表露出的问题重复泛起。
回首案情，查察官吴洋以及状师程蟒总以为，轨制设计存在问题：这条路是被堵住的，当事人没有得到诊断的机遇，是“死轮回”。
而华西四院一名介入罗义职业病诊断的大夫奉告中青报·中青网记者，他认为，职业病诊断流程是比力完美的，“年夜家可以或许依照国度的划定来自发负起本身的责任，整个应当是没有甚么阻碍的”。
我国现行的职业病诊断治理轨制，次要由一部法令以及一份文件写就：2018年修订的职业病防治法与2021年发布的《职业病诊断与鉴定治理法子》（国度卫生康健委员会第6呼吁）（如下简称“6呼吁”）。二者大都条目相似。
此中，对诊断流程中可能泛起的问题，确有丰硕的轨制设计。
职业病防治法与6呼吁都明确：劳动者依法要求入行职业病诊断的，“职业病诊断机构不患上回绝劳动者入行职业病诊断的要求”。
吴洋以及程蟒都奉告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在2018-2021年间，他们以家眷名义，拨打省内十几家具备职业性中暑诊断天资的医疗机构征询德律风，包含成都的省属病院，都曾经因“患者本人要来”“没在这里就诊”被回绝过。
前述华西四院介入罗义诊断的大夫奉告记者，病院实在没有如许的要求，只需病历、诊断等资料完备，不是必需患者本人前来。济南病院职业病科副主任医师王焱向中青报·中青网记者说，济南病院也没有这类要求，这种针对暖射病的回首性诊断始终可以做。
状师管铁流业余代办署理职业病案件多年，他说，他还从未遇到过诊断机构以“没在这里就诊”回绝的环境。可是近两年，他在事情中确凿至少领会到10个案例，劳动者都遇到诊断机构的回绝，“想不到的一些理由”。2022年一次噪声聋患者的征询中，患者夸大深圳市一家诊断机构要求必需有单元出函才受理，而要用人单元先出函病院能力受理，实际上是2002年的轨制了。
2022年，山东崇辩状师事件所状师朱晓凯也代办署理过一块儿暖射病认定工伤案。他的教训是，诊断机构受理仍是较为畅达的，案子仍是卡在下一步：用人单元向诊断机构出具职业史证实信。
前述6呼吁提到：职业病诊断机构入行职业病诊断时，应该书面通知劳动者所在的用人单元提供职业病诊断资料，用人单元应该在接到通知后的旬日内照实提供。
现实事情中，王焱向记者先容，病院接诊后城市给用人单元往函，以EMS情势邮寄，要求在划定刻日内提供资料。但朱晓凯说，他的感受是，实在这类函“就像银行发的催还账繁多样”，效劳不年夜。
若是病院的公函起不到作用，6呼吁第二十四条划定：职业病诊断机构可以依法提请卫生康健主管部分催促用人单元提供。
朱晓凯打点的案子履历过这一环节。尽管厥后各类缘由促进下，该案胜利拿到了职业史证实信，但他的感知是：“年夜部门这类监视只是起到一个调处作用。无非就是往给喊一喊，企业不共同他也没法子。”相比之下，他以为劳动瓜葛确认环节中，劳动监察的执法力度要强患上多，有罚款有公示。
若是卫生康健部分参与后，仍然获取不了职业史证实，6呼吁第二十八条划定：职业病诊断机构应该连系劳动者的临床体现、辅佐查抄效果以及劳动者的职业史、职业病风险接触史，并参考劳动者自述或者工友干证资料、卫生康健等无关部分提供的一样平常监视查抄信息等，作出职业病诊断论断。
职业病防治法中也有相似条目。2011年，批改案草案中首次泛起这一条目，那时，北京义联劳动法赞助与研究中间主任黄乐平颁发定见称：“可参考劳动者自述”是批改案草案的一年夜亮点，若是可以或许施行到位的话，对付化解聘业病诊断难的问题是去前迈出了一年夜步。
但2022年，黄乐平接受中青报·中青网记者采访时曾经提到，理论中，“职业病鉴定机构很少依据劳动者的自述入行职业病诊断”。管铁流对此的感觉相似，“咱们的诊断鉴定机构包含卫生部分，都不敢”。
程蟒能理解大夫的处境，在他眼里，在没有效人单元证实下作出诊断，病院会“把本身置于危害之中”，有被用人单元告状的危害。
2022年4月28日，罗义取患上职业病诊断证实书 图/受访者供图
探路
“年夜家都不懂。都没有见过，都是在探路。”朱晓凯说，暖射病认定工伤，这是一条“少有人走过的路”。
受全世界天气变热影响，2023年，我国整年均匀气温比2018年又回升了0.41摄氏度。
职业性中暑分为暖痉挛、暖衰竭、暖射病三型，紧张水平挨次升高。王焱奉告记者，近几年来到济南病院做职业病诊断的中暑病人中，属暖射病型的至多。王焱说，暖射病医治进程耗费高，常常要住院一个月，还要用到低廉医疗器械，花20万元是常有的。认定工伤后，劳动者至少能报销这笔巨额医药费。
有状师此前对媒体提到，暖射病认定工伤进程之难，次要来自两部门。一是确认劳动瓜葛难，年夜学生寒假工、层层分包的工人，很难肯定劳动瓜葛。二是职业病诊断难。由于暖射病属于疾病，不克不及认定事故工伤，而要走职业病诊断流程。
在罗义案中，第一个环节的难被跳过。他虽没有劳动合同，但名目为他采办了工伤保险，这使他不必要年夜费周折往证实劳动瓜葛。这以及一项政策无关，2014年后，多地明确“先参保，后动工”准则，有工伤保险参包管明，能力核发施工答应证。
罗义案难点次要在下一环节，职业病诊断。
程蟒也有疑难：既然职业病诊断进程如斯繁琐，跳过职业病诊断间接依照事故工伤认定，是否行患上通？暖射发病病急，在客观上给人感受像“事故”。
我国现行《职业病分类以及目次》中有132种职业病，多为慢性病，急性中暑以及急性中毒较为特殊，病发急、病发快。此前也有对急性中毒的讨论称，急性中毒是否可跳过职业病诊断环节，简化步骤。状师管铁流先容，实际中，年夜部门急性中毒还必要职业病诊断，但诸如氨气急性泄露事故，患者可能不必要职业病诊断，可间接往认定工伤，“作为平安出产事故”。
但理论奉告他，简化流程其实不就是万全之策。
事故工伤多为内伤，医治去去是一次性的。而职业病是疾病，多有后遗症，就诊需求在后续迟缓泛起。管铁流先容：“间接让他往做（事故）工伤认定的人，他自己是一片好意，由于这个（职业病）诊断费时费力。”可是，绕过职业病诊断间接认定工伤后，后遗症的后续医治用度报销会泛起贫苦。
状师朱晓凯望到的是另外一重矛盾。他说，工伤案，尤为是职业病工伤案走上去，法式不少，若是每一个环节都充实博弈，最少要七八个诉讼。这些流程的设计有公道的地方，比方劳动仲裁前置，本是为了庇护劳动者。但实际中，用人单元会用绝一切法定法式往拖时间，家眷等着用钱治病，去去就无奈以及用人单元“息争”了。他代办署理的那起暖射病认定工伤案，在劳动瓜葛确认环节已经经花了好久，走到用人单元出具职业史证实信这步时，用人单元还在拖，当事人都快过了工伤认定的申请时效。
有时，漫长的维权路也磨练着人道。朱晓凯察看，奔走维权的次要是患者子女。朱晓凯说，有时辰，越是懂法的子女，越容易畏难，抛却维权，选择吃点亏，以及用人单元“私了”。
4月28日，最高人平易近查察院印发《查察构造依法维护劳动者正当权柄典范案例》，罗义一案进选。
回首近6年的维权路，罗曦说，她感触“很庆幸”，“要是遇到一个略微不卖力任的状师或者是查察官，这个工作基础就走不到头”。她正从父亲逝世的暗影中走出。她以及父亲瓜葛一贯很好。德律风里，父亲老是说开心事，但罗曦仍是察看出父亲打工辛劳。他曾经在青海打工两年，被晒患上很黑。
他们的最初对话是在事发两天前。德律风里，罗义说他从外埠归来了，在绵阳找了活儿，工地就在罗曦租的屋子不遥处。罗曦很欢快，让父亲来她这住，父亲说“好”。
维权胜利后，罗曦建造了6面锦旗，吴洋一壁，绵阳市查察院集体一壁，律所两面，四川省察察院两面。终极一壁也没有胜利送进来。四川省察察院查察长复兴，这只是他们的本职事情。
（为庇护当事人隐衷，文中罗义、罗曦为假名）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郭玉洁 来历：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