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说明:祝军展示他剪的身体布满喜庆纹饰的生肖鼠。
红纸上,一只身体布满喜庆纹饰的生肖鼠,手持三叉戟刺向“呲牙咧嘴”的冠状病毒;背负“红十字”的白衣天使,迈着坚毅的脚步,逆行迎战疫情……近期,一批抗“疫”剪纸作品,因传统手艺结合新闻事实的独特风格,在网络上火了一把。它们的作者,就是最新认定为浦东喜庆剪纸习俗代表性传承人的祝军。这位13岁学艺,投身剪纸行当32年的手工艺人,如今面临着“毕生武功”无人继承的窘境。获评非遗传承人后,祝军感到了一种紧迫感,还有一丝无力感,他一字一顿地说:“任重而道远。”
拜师学艺,四处“闯江湖”
类似许多非遗传承人,祝军走上剪纸这条路,既是因为家传,也是因为兴趣。
旧时浦东郊区过年,家家户户都有贴窗花的习俗,幼时的祝军一边看着祖母和母亲剪窗花,一边自己摆弄着纸张刀剪。13岁那年,祝军在川沙偶然间目睹剪纸艺人朱连杰表演。这位憨厚的青少年,当场向朱连杰拜师学艺。后来,他又获得上海工艺美术研究所“盐城派”剪纸大师陈庭裕的指点,苦练三年,艺趋成熟。
1991年初中毕业后,祝军就靠剪纸的一技之长,满世界“跑码头”。“上海城隍庙,南京夫子庙,河南吴桥杂技大世界,川沙、惠南、奉贤摆地摊……哪边有生意,我就去哪里。”回忆往昔,祝军笑着说,“过年的时候,我半个月赚的钱,抵得上别人一年的工资。”
到了2002年,祝军积攒下本钱,在上海城隍庙开设了一家剪纸商店。可是好景不长,手工艺遭遇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强劲对手:机械印刷和电脑制作剪纸品问世了。“电脑产量高,我们低;它们便宜,我们贵。没得比!”祝军只得“卷铺盖”回乡。
既是手艺,也是民俗文化
浦东依旧富有生命力的乡土文化,成为了祝军的“庇护所”。2003年起,祝军在为民间婚俗、商店开张制作喜庆剪纸的同时,进入祝桥镇关帝庙工作,专门从事丧俗纸扎凿花和剪纸品的技艺。原来,祝军手上的剪刀、刻刀,不仅仅传承的是一种手工艺,更代表了一种底蕴深厚的民俗文化。
祝军介绍,旧时浦东人家嫁女,要准备被褥、八仙桌、子孙桶等18件嫁妆,因此也衍生出“浦东十八剪”习俗,要在嫁妆上张贴“双龙戏珠,龙凤呈祥”等18种“囍字类”图案红纸;过去浦东人穿的布制船鞋上,要根据鞋面式样,匹配张贴“花卉、虫鸟、走兽、山水、人物”等几十种“鞋头花”;而在纸扎上,则要根据舟船的花板装饰,张贴“岳传、七侠五义、八仙”等十多种戏曲类剪纸图案。关帝庙的香火,延续了剪纸的“香火”;剪纸源自浦东民间,就这么回到了民间。
传承非遗,更是传承记忆
“叔叔,我属蛇,可以帮我剪一条小蛇吗?”上周六,在惠南镇禹洲商业广场的非遗集市上,祝军设起摊位,小朋友宋天桢向他提出要求。巧手翻飞,十指灵动,剪子咔嚓响处,碎纸窸窣落下,一条精美的小蛇“破壳而出”,宋天桢喜笑颜开。这一天里,祝军一共送出了30多件剪纸作品。
“20多年前,我在惠南镇的上海桃花节景点,一套十二生肖剪纸就能卖5元!”祝军苦笑道,现在一套也就卖20到30元,所以他就干脆“只送不卖”。祝军说。每年,他在各类公共文化活动中,向市民送出了几百件剪纸作品。
与此同时,非遗的传承问题,深深萦绕在了祝军心头。近年来,浦东喜庆剪纸习俗的保护单位惠南镇文化服务中心,在惠南镇陆楼村和上海工商外国语职业学院开设了传承基地,由他亲自授课。但在祝军看来,一边是老人,一边是年轻学生,都只能把剪纸作为兴趣。虽然祝军正在就读研究生的女儿,也在向他学习剪纸,他依然觉得女儿尚未“上道”。他坦言:“现在人的生活节奏快得不得了,学习剪纸一定要沉下心来。现在也没有过去的文化环境和市场条件了,单靠剪纸也很难生存下去。”
时至今日,空闲下来的祝军,会翻阅积累下来的几千件剪纸资料和稿样,并一件件分门别类:婚嫁、喜庆、丧事、窗花、鞋花、戏曲、鞋样……“许多稿样是我师傅的师傅传下来的,有100多年历史,非常珍贵。但在不懂的人手上,就什么都不是。”祝军一声叹息,“我又该把它们传给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