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记者 濮振宇 随着一宗交易落锤，中石油一跃成为国内电动汽车充电服务领域排名前列的企业。9月8日，中石油在官网宣布，已正式收购普天新能源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普天新能源”）100%股权。普天新能源是中国最早开展充电业务的企业，目前公共充电桩数量超2万台。
当前，充电服务并不是一个效益很好的赛道，即便头部企业的盈利状态也并不尽人意。作为2022年营收数万亿、利润破千亿的传统能源巨头，中石油之所以会看上小小的充电桩，与其多年来在新能源转型方面的持续投入有关。充电桩是中石油全新业务布局方向之一。
过去几年里，国内充电服务市场的主导力量一直是民营企业为主导，如特来电、星星充电、云快充等排名靠前的企业。如今伴随“国家队”中石油的大举入局，充电服务市场的竞争状态或将迎来巨变。
传统石油巨头的转型诉求
公开资料显示，中石油全面推进新能源布局的顶层设计始于2020年。2020年，中国石油改革组织机制，新增设新能源新材料事业发展领导小组，加强新能源发展战略和规划，拓展地热能、太阳能、生物燃料、充（换）电站等新能源业务。
中石油转型的背后是自2020年起的业绩压力。2020年上半年，中石油归母净亏损高达299.8亿元，虽然其通过控制经营成本等方式实现了全年整体盈利，但归母净利润仍同比大幅下降。
2021年4月，中石油将原有业务板块由五部分调整为四部分，其中调整最明显的变化是：油气与新能源并举，成为四大业务板块的重中之重。2021年11月，中石油制定了新能源新业务发展规划，明确了“清洁替代、战略接替、绿色转型”三步走总体部署。
2021年、2022年及今年上半年，中石油归母净利润分别达到921.7亿元、1493.8亿元、852.7亿元，同比分别增长约385%、62%、4.5%。业绩快速回升过程中，中石油的转型需求仍然迫切。
从业务结构看，中石油第一大收入来源是成品油销售，以今年上半年为例，中石油销售分部（包括汽油、煤油、柴油）营收为1.22万亿元，这一数字几乎相当于其他三大分部的营收总和。
然而，受电动车挤压燃油车等因素影响，近年来国内成品油需求逐渐触顶。根据国家发改委的数据，国内汽油消费量2018-2020年持续下滑，2021年随着国内产能扩张及出口端明显收紧，国内汽油消费量重现增长。但到了2022年，汽油消费量再度出现下滑，2023年上半年汽油消费量同比有所增长，但涨幅有限。
中石油近两年营收和利润的增长主要依靠国际油价大幅上涨。其中，布伦特原油价格2020年最低跌破每桶20美元，2021年回升至每桶60美元以上，2022年最高接近每桶140美元，但今年以来又回落至每桶80美元左右，中石油也随之迎来新的挑战。“中石油的未来不在石油，而在新能源，”独立国际策略研究员陈佳表示，“当前全球主要市场经济国家几乎都推出了在未来某个时期完全禁止燃油车出售的新能源政策，包括石油在内的全球化石能源正快速见顶，新能源业态则百花齐放，全球传统能源巨头们现在就必须未雨绸缪加速转型新能源”。
万亿级体量寻找承接赛道
对于中石油这家年营收数万亿元的传统能源巨头而言，布局新业务需要考虑的一个重要问题是新赛道的规模大小，只有足够庞大的新市场才足以承接其转型需求。
自2007年开始，中石油全面发展便利店、餐饮、洗车等非油业务。2017年，中石油正式成立昆仑好客公司，对非油业务进行专业化经营，便利店门店的数量也从最初的2000多家，提升至目前的2万多家，加油站开店率超过97%。
然而，非油业务对中石油营收的贡献一直非常有限。财报显示，2022年中石油营业收入为3.23万亿元，而中石油及其附属公司加油站非油品销售收入为305.9亿元。
从现阶段看，充电服务对于中石油也只能算一个非常小的生意。北京产权交易所此前的公示信息显示，2022年普天新能源营收仅2.75亿元，净利润555万元。即便是充电服务领域的龙头企业特来电，其2021-2022年营收也仅分别为31.04亿元和45.7亿元，且未走出亏损阶段。
在业界看来，中石油看中的并非只是充电生意本身，而是与电力相关的储能领域以及新型电力系统，这两个领域的潜在市场规模均达到万亿级别。“现在星罗棋布的中石油加油站在未来不仅只是补能基站，更有可能是局部储能中心，成为我国虚拟电厂基础设施、智能电力网络、甚至5G/6G通讯网络与新能源网络体系的终端网点，将对国家能源战略安全、电力调峰与储能、电力现货市场化建设等未来业态产生巨大的推进作用。”陈佳认为。
除此之外，中石油布局充电业务具备成本优势。其他充电桩运营商在建设充电站时往往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资金寻找场地，而中石油在用地、用电、用户距离等方面具有天然优势，可以在现有加油站中新增充电设施。
事实上，“油电融合”正是中石油此前一直采取的业务拓展方式。2021年10月，中石油首座油气氢电非综合能源服务站——中国石油北京销售公司金龙站开业投运。2022年财报显示，中石油预计2023年销售分部的资本性支出为70亿元，主要用于国内油气氢电非综合能源站建设、优化终端网络布局等。
中石油方面表示，此次收购普天新能源有利于加油站进一步完善新能源网络、打造“充电＋”产业生态，助力销售公司向“油气氢电非”综合能源服务商转型发展。
充电市场竞争天平开始倾斜
公开资料显示，在2014年前，国内在充电服务领域形成规模的企业几乎只有国家电网一家。2014年后，随着国家政策要求供电领域逐渐向市场开放，大批民营资本涌入，并成为推动充电桩数量激增的主导力量。
如今，头部充电桩运营商大都是民营企业。中国充电联盟数据显示，截至今年7月，全国充电运营企业充电桩数量TOP15，分别为特来电、星星充电、云快充、国家电网、小桔充电、蔚景云、深圳车电网、南方电网、依威能源、汇充电、万城万充、蔚蓝快充、万马爱充、上汽安悦、普天新能源。
截至2023年7月，在全国充电运营企业中，排名前六的企业充电桩数量均超过10万台，其中特来电43.9万台、星星充电39.9万台、云快充36.1万台、国家电网19.6万台、小桔充电12.1万台、蔚景云10.4万台。
在收购普天新能源后，中石油将一跃成为排名第十五的国内充电运营企业。虽然充电桩数量比起民企头部充电运营商还有差距，但其后发优势也十分明显。经济学家、中国金融智库特邀研究员余丰慧对经济观察报记者表示，从中长期看，中石油这样的传统能源巨头，在电动汽车充电领域可能将会越来越发挥主导作用。其丰富的资源和资金实力，可以为充电设施建设提供强大支撑。
中石油收购普天新能源进军充电服务市场，是国内传统能源巨头转型新能源的一个缩影。国内“三桶油”中另外两家也在布局充电业务，中石化计划到2025年在5000多个加油站建设快速充电站，目前已建成2000多个站，中海油首座自主投资、建设、运营站外充电站今年8月已在惠州投运。“在新能源时代盘活化石能源的存量资产，通过转型和改造迅速形成新能源产能和服务能力，这是中石油转型的战略抓手和核心竞争力所在。”陈佳认为，从当前到下一个阶段，中石油的加油站系统应该会持续对接新能源体系，包括智能充电桩的科学选址、站内重构与布设等非常具体的技术工作，都会加快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