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寂静的春天》拉开现代环保运动的大幕,到“世界八大公害事件”让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警醒;从罗马俱乐部发表《增长的极限》报告,到1972年6月联合国召开人类环境会议,环境问题被首次列入全球议程,同年10月规定每年6月5日为“世界环境日”……人类越来越深刻地意识到,社会发展绝不仅仅是一个经济问题。
50年后的今天,环境问题依然是人类社会面临的最严峻挑战之一。但让人欣慰的是,可持续发展理念越来越深入人心。这让我们有理由对未来更加乐观。毕竟,如果说造成环境破坏的罪魁祸首是人类错误的思维,那么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一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改变人类的理念。
1962年6月16日,美国作家蕾切尔·卡逊的著作《寂静的春天》开始在《纽约客》杂志连载。尽管当时卡逊在美国已经颇有名气,《寂静的春天》引发的反响之热烈,还是让很多人始料未及。
卡逊在书中将矛头对准了一种叫DDT的农业杀虫剂,称它不仅杀死了害虫,也污染了大自然的食物链,甚至让人类染上癌症,并危及子孙后代的健康。
彼时,DDT在全美广泛使用,被美国农业部门寄予厚望,认为它将有效控制虫害和杂草,实现粮食大幅增产。特别是在冷战背景下,依靠DDT这样的“神药”实现经济快速增长,一度被西方国家奉为圭臬。
这样的景象引发了一些人的担忧。美国一位鸟类保护区管理员给卡逊写了一封信,告诉她DDT造成保护区内鸟类濒临灭绝,希望她能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推动调查,改变DDT滥用现象。这促使此前就一直关注生态环境问题的卡逊开启了《寂静的春天》的写作。
《寂静的春天》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环境科学著作,其内容带有很强的文学色彩。卡逊的文笔极具张力。例如,她将DDT称作“死神的特效药”。
作品一经发表,立刻轰动了整个美国,引发了全民讨论。《寂静的春天》也被认为是“现代环保运动的肇始”。它第一次让环境议题成为全民讨论的对象,环境意识和环保运动成为一种全社会性现象。1963年,时任美国总统肯尼迪在国会讨论这本书,并成立了咨询委员会调查书中谈及的问题。它产生的社会效应还促使美国成立单独的环保机构,并开始针对环保问题大量立法。10年以后,先是美国进而是其他国家,也开始逐步禁用DDT。
然而,因为《寂静的春天》中的内容及语言风格剑走偏锋,并对农业化工企业等利益相关方造成巨大冲击,招致了猛烈的抨击。该书的出版编辑说,《寂静的春天》是继达尔文的《物种起源》之后遭遇攻击最多的著作。有化工企业高管声称:“如果人人都听从卡逊小姐的教导,我们就会回到中世纪。”科学界也有人对卡逊的这本书提出了批评,认为它毫无严谨性可言。例如,卡逊在书中几乎断言DDT是一种致癌物,但科学研究却一直没有找到DDT直接致癌的有力证据。
虽然《寂静的春天》充满争议,但是20世纪以来,环境污染导致的现实残酷性丝毫不逊于书中所述。尤其是二战结束后,许多国家都忙于战后的社会经济重建,加之工业技术的快速发展以及冷战带来的狂热竞争,经济增长被置于至高位置,环境污染和破坏也随之而来,人类也开始承受代价。
其中最具代表性也最使人痛心的包括:发生于1930年12月的比利时马斯河谷烟雾事件,致60余人死亡,数千人患病;发生于1948年10月的美国多诺拉镇烟雾事件,致17人死亡,5910人患病;发生于1952年12月的英国伦敦烟雾事件,短短5天时间导致4000多人死亡,事故后的两个月内又有8000多人因此病故;二战后连续多年爆发的美国洛杉矶光化学烟雾事件,烟雾致人五官发病、头疼、胸闷,汽车、飞机安全运行受威胁,交通事故增加;1952年至1972年间发生在日本的水俣病事件,致50余人死亡,283人严重受害而致残;1931年至1972年间发生的日本富山骨痛病事件,致34人死亡;1961年至1970年间在日本四日市发生的哮喘病事件,受害人超2000人,死亡和因不堪病痛折磨而自杀者数十人;发生于1968年3月至8月的日本米糠油事件,致5000余人患病,16人死亡,另有数十万禽畜死亡。这些问题集中爆发于20世纪30年代至60年代这短短30多年的时间里,统称“世界八大公害事件”。
然而,尽管环境污染已经如此严重,但那个年代的大部分国家依旧没有足够重视,其中又以日本尤为典型。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日本进入经济快速增长阶段,工业飞速发展,但由于缺乏相应的环境保护及治理措施,致使工业污染和各种公害病泛滥成灾。
1956年,日本水俣湾地区最早发现水俣病病例,轻度患病者口齿不清、面部呆滞、步履蹒跚,重者极度亢奋,身体慢慢变成“弓”字形,并很快死亡。最终确认病因是由于当地氮肥厂将大量含汞废水直接排入水俣湾,污染了鱼虾,进而导致当地人食物中毒。然而,日本政府对此却毫无作为,以至于该公司肆无忌惮地继续排污12年,直到1968年。
《寂静的春天》的面世和日本发生的一系列悲剧,让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警醒,随之展开了大规模的环保社会运动。1970年,美国开展了旨在保护环境的“地球日”活动,喊出了“不许东京悲剧重演”的口号。全美有2000万人参加了第一届地球日集会。
也就是在这一时期,总部位于意大利罗马的国际性民间学术团体罗马俱乐部,进一步推动了环保问题在全球的关注度。罗马俱乐部成立于1968年4月,其宗旨是阐明人类社会面临的主要挑战,并提出相关建议,以引起政策制定者和舆论的关注。罗马俱乐部成立后,提出了“人类困境”的概念,并力图为一系列世界性问题寻求解决方案。
罗马俱乐部的第一个研究成果,是1972年发表的一篇名为《增长的极限》的报告。报告通过科学建模方法,引入世界人口、粮食、资源、污染和工业产出等多种变量,模拟出1972年至2100年可能出现的13种“未来场景”,并最终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人类生态足迹的影响因子已然过大,生态系统反馈循环已经滞后,其自我修复能力受到严重破坏。如果按照当时世界人口、工业化、粮食生产、资源消耗与环境污染的增长趋势,地球将在100年内达到承载极限,并导致人类发展出现突然和不可控制的衰退。同时,报告还认为,这样的悲剧并非不可避免,只要人类摒弃不惜代价追求经济增长的思维,及时改变发展模式,就能够实现更均衡的发展状态。
和《寂静的春天》一样,《增长的极限》也引发了巨大的社会争议。但是比《寂静的春天》更进一步,《增长的极限》把议题扩大到了整个人类社会发展模式的层面。人们开始意识到,社会发展绝不仅仅是一个经济问题,解释权也不仅仅掌握在经济学家和金融人士手里。
在一次又一次社会舆论的推动下,联合国和世界各国政府再也坐不住了。1972年6月,联合国在瑞典斯德哥尔摩召开人类环境会议。这是世界各国政府共同讨论当代环境问题的第一次国际会议,环境问题被首次列入全球议程。会议通过了《联合国人类环境会议宣言》,呼吁各国政府和人民为维护和改善人类环境、造福全体人民、造福后代而共同努力。
1972年10月,第27届联合国大会通过了联合国人类环境会议的建议,规定每年6月5日为“世界环境日”,要求联合国机构和世界各国政府、团体在每年6月5日前后举行保护环境、反对公害的各类活动,来强调保护和改善人类环境的重要性。12月,联合国大会作出建立环境规划署的决议,其主要任务是监测环境状况,为决策提供科学信息,并协调各国应对世界环境挑战。自此,人类开始在机制层面寻求环保国际合作。
50多年后的今天,环境问题依然是人类社会面临的最严峻挑战之一。我们仍可时常看到人类竭泽而渔的冲动。但让人欣慰的是,与这种短视思维斗争的人越来越多,可持续发展理念也越来越深入人心。这让我们有理由对未来更加乐观。毕竟,如果说造成环境破坏的罪魁祸首是人类错误的思维,那么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一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改变人类的理念。
正如《增长的极限》作者德内拉在一篇专栏文章中所说:“如果我们相信无法改变破坏,相信我们每个人都太弱小无助而无可作为,那么一切就真的结束了。”
是的!人类必须时刻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信心并付诸行动,不能让保护地球的努力“真的结束”。 (本文来源:经济日报 作者:袁 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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