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做好职业启蒙教育开始。”江苏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教授陈鹏长期从事职业启蒙教育研究，在他看来，职业启蒙并非一定要教会孩子哪项具体技能，而是要在他们心中种下“职业规划”与“技能意识”的种子。
进一步做好职业启蒙教育，需要哪些方面的努力与支持？记者对此展开了采访。
“左手握紧油菜秆，右手拿镰刀勾住菜秆根部，轻割、轻放……”在金华职业技术大学实验农场，来自浙江金华市艾青中学和苏孟小学的孩子们，正在学习收割油菜。“这个活动能够学到专业的农学知识，很有成就感。”苏孟小学学生梅林说，她以前没干过农活，通过割油菜真切体会到了耕种的不易。
眼前这片占地500亩的现代化农场，是金华市大中小学劳动一体化融通实践基地。为了让中小学生加深对现代农业的理解和认识，基地通过课程共建、课题共研等多种途径，让孩子在劳动体验中接受职业启蒙。
在真实体验中增进职业认知
“我骄傲，我是一名小导游！”江苏徐州市北辰小学五（3）班学生徐一飞很激动，“当导游可不简单，我不仅学会了用量角器、指南针来制作平面图，还学会了根据游览线路写导游词。更开心的是，我学过的书本知识真的能用在生活中！太有趣了。”
让徐一飞大呼过瘾的，是徐州市北辰小学“我是北辰小导游”跨学科主题学习活动。该校教科室副主任、语文教师汪慧介绍，在这项活动中，美术老师组织学生实地观察校园、绘制校园平面草图；数学老师教会学生理解实际距离与图上距离的关系，修饰平面图；语文老师则根据景物描写要求，与学生合作撰写校园路线介绍语……“活动的最大意义，就是在潜移默化中把与旅游相关的职业理想像种子一样播撒在学生心中。”
“职业启蒙教育不仅限于校内与课堂，通常还以体验式活动、职业类报告、参观研学等多种形式开展，并融于学科课程、劳动教育等教学全过程。”河北师范大学河北省职业技术教育研究所副所长谢勇旗说。
采摘、萎凋、炒青、揉捻、团揉、渥堆、干燥……在上海华旭双语学校铅山夏令营，孩子们跟着专业老师走进铅山河红茶厂，在这里学习传统制茶工艺，亲手设计茶叶包装。该校校长龚德辉告诉记者，电商义卖活动是营地课程中的“主线”，通过电商课程，让孩子们体验一件商品从生产到包装、上架，再到销售的完整流程，感受非遗、畲族传统文化，为乡村振兴出一份力。
“校外体验活动广泛开展，大部分中小学利用暑期开展学生职业体验社会实践，让学生走出校园，走进厂矿企业、医院社区、宾馆酒店、武警消防等场所，感受、了解不同的职业分工与岗位，科学规划自己的学业和人生。”谢勇旗说。
“近年来，国家很重视职业启蒙教育的开展。”陈鹏介绍，2022年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强调，县级以上人民政府教育行政部门应当鼓励和支持普通中小学、普通高等学校根据实际需要增加职业教育相关教学内容，进行职业启蒙、职业认知、职业体验……
“目前来看，各地积极推进职业启蒙教育，探索出一些典型的职业启蒙教育模式，也取得了不错的效果。”陈鹏认为，职业启蒙教育是一个自上而下、逐层推进的过程。在顶层设计引领下，各级政府通过出台政策、遴选职业体验基地等行动积极推进地方职业启蒙教育实施。
立标准、编教材、强师资是当务之急
“省域推进、市域协同；社会参与，多方联动。”根据多年追踪调研，陈鹏这样总结目前职业启蒙教育的模式特点。但他也指出，客观来说，作为一个新生事物，职业启蒙教育仍处于散点发展的探索状态。
他坦言，现有的职业启蒙课程无标可依。“由于职业启蒙尚未列入国家课程，未能建立全国统一的课程标准，各地方教育局和学校只能‘摸着石头过河’，难以形成由课程体系牵引的教育合力。”
“当前的职业启蒙教育教材建设亟待加强，教学资源与师资也比较缺。”谢勇旗认为，当前能够有效支撑教学的数字化资源不足，校内教学实践基地、设施、设备等教学条件较为薄弱。此外，中小学职业启蒙教育一般是由校外兼职教师授课，或由班主任组织校内外体验活动，缺少专业化师资。
“另一个关键点在于，由于职业启蒙教育尚未纳入教育行政部门教学督导检查指标体系，大多数学校对职业启蒙教育重视不够，有的只是偶尔组织一些活动，甚至没有覆盖全部学生。”
“体验时间有限，评价机制不健全。”陈鹏补充道，“尽管不少中小学意识到了职业启蒙教育的重要性，但受限于‘考什么学什么’的应试教育心态，很难有足够时间留给职业启蒙教育，现有的探索多是基于校长情怀或老师个人兴趣，难以形成有组织、有系统的实践，更缺少跟踪评价机制。”
陈鹏还指出，职普“融而不通”，也是问题所在。“目前，很多职业学校均建立了职业体验基地，但由于缺少协同机制，供需双方难以形成对等的交流机制，往往造成资源浪费、基地虚设的现象。”
建全评价保障机制 推动职业意识养成
破解难题，该从何入手？
“最紧要的是加强地方统筹，形成职普融通或职业启蒙教育联动机制。”陈鹏建议，“由地方教育局统筹，协同基础教育、职业教育部门，建设职普融通联席会机制，就政策保障、资源支持、师资配置等相关事宜形成系统的落地方案，有组织地推进职业启蒙教育。”
“要基于综合素质评价，探索适应职业意识养成的教育评价机制。”陈鹏说，各级政府和学校应在综合素质评价指标体系中适当增加职业意识、职业认知、职业规划等指标，引导广大中小学系统评价并积累职业启蒙教育的实践成果，并将形成性评价纳入学生成长档案，以此作为学生未来分科选科、专业选择、职业选择的重要参考。
“做好职业启蒙，离不开优质的课程资源与师资队伍。”谢勇旗说，“可组织中小学、职业学校联合开发由低到高、上下衔接、内外结合的中小学职业启蒙教育课程体系。还可由政府主导建立校内校外相结合的职业体验基地，强化学校内部教学设施、设备等条件建设。”
“对于师资队伍建设，中小学可尝试遴选本校有意愿的老师，通过自学转型为职业启蒙课程专职师资，并聘请职业院校优秀教师作为兼职教师；师范类院校也应探索设立职业启蒙教育专业或方向，为中小学培养职业启蒙课程专业化师资。”谢勇旗支招。
“目前首先要做的，是依托现有课标，寻求职业启蒙课程可渗透空间。”陈鹏建议，相关学校和课程教师可基于跨学科视野，积极挖掘语文、数学、科学等课程标准和有关教材中的职业启蒙要素，通过设计跨学科主题性学习项目，形成系统的职业启蒙教育课程体系，或依托劳动课程中的日常生活劳动、生产劳动、服务性劳动三大模块的十大任务群创设系列职业启蒙教育项目。
（记者 晋浩天 通讯员 向周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