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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漠南北的两个医生

     时间:2024-11-27 13:30  

    艾乐松和乔金保,是两个医生。

    一个中医,一个西医;一个山东人,一个河南人;一个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南,一个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北。他们谁也不认识谁,但多年以前,有一个共同的身份——西部计划志愿者。多年以来,他们也干着同一件事——到基层去,到中国最大的沙漠边,治病救人。

    如今,胡杨凋落,北风渐寒,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冬天到了。艾乐松已经完整地经历了沙漠边10个春夏秋冬,乔金保经历了15个。

    同期入疆的志愿者,一般待一两年就离开了。他们俩仍旧一南一北,日复一日地守在各自的医院里。艾乐松孤身一人,乔金保已娶妻生子。艾乐松说,他不后悔。乔金保也说,他不后悔。

    “不想在这里吃白饭”

    艾乐松比现在年轻10岁时,还只是个刚到新疆昆玉市老兵镇的大学生。

    火车开了三天三夜,才把他送到塔克拉玛干沙漠南边。他见到小镇的人,发现跟老家的农民“区别并不大”。他第一次去医院上班,却感到强烈的落差:镇上唯一一家医院又破又小,用的是旱厕;医院10来个人,只有3个临床医生,其中1个还在进修;每天只有10个左右的病人,诊疗单靠手写。

    由于就诊的人太少,早他几天到的志愿者,每天事情也不多。

    “我问他,在这里做什么?他回答,什么也做不了。”艾乐松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当时,医院里没有住院病人,不做手术,医生主要治一治感冒发烧,或者开慢性病的药,志愿者就打打杂。他感到一种奔波千里之后盼头落空的失望。

    沙漠那头的乔金保也曾感到过这种失望。2009年,乔金保23岁,刚从郑州澍青医学高等专科学校毕业,被安排到喀什地区一家位置偏远的医院服务。那里人少,乔金保就靠看书熬时间,待了一个月,待不下去了,调岗去了另一家医院。

    清闲日子,艾乐松捱了几天就捱不下去了。

    “我们不想在这里吃白饭。”艾乐松说,这儿以前没有中医,他开始跟另一位志愿者琢磨,开展点儿中医业务,比如推拿。他俩是山东中医药高等专科学校的同班同学,好歹学了3年针灸推拿,而且,“推拿没有成本”。

    医院给了一间10余平方米的闲置诊室和两张床——一张被淘汰的牵引床、一张老旧的木制诊疗床。在简陋的边疆诊室,两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凭两双手,兴致勃勃地开始了志愿服务。

    起初,没人来。不是这里的人不生病,而是他们已不太信任这家医院。

    他了解过这家医院的历史,它也辉煌过,是几十年前靠上海知青撑起来的,能做剖腹产等手术。但过去的二三十年间,年轻医生不愿意来这儿,医生青黄不接,技术也在退步。“逐渐没有老百姓愿意来看病了。”

    后来,他们靠免费给外来务工者、镇上机关员工、医院同事做推拿,重新捡起信任。艾乐松记得,他的首个患者是个河南人,在这儿务工,有腰椎病。推拿了15天左右,他腰椎疼痛的症状消失了。

    这间推拿诊室的口碑,在小镇上小范围传播起来。一个月后,诊室里,开始有病号排队。没过多久,艾乐松开始腰酸背痛了。他和同学每天忙不迭,累得不行,有时坐在凳子上都能睡着,但他们很开心,刚来时的失落感也烟消云散。

    他感到两张床已无法满足需求,推拿效率又低,有了购入新床、开展针灸的念头,但在医院里受阻了。

    几年后,他才从医院会计那里得知,当初医院不愿花钱买新设备,是担心一年之后,他们离开,中医诊室半途而废,新设备被扔掉。

    艾乐松另辟蹊径,打起了一位干部的主意——那位干部刚获得一笔6000元的奖金。艾乐松希望这位干部能为诊室投资,作为报答,“我们平时多给他做推拿、按摩”。

    很快,他们拿着“化缘”来的6000元,先买了6张诊疗床,又买了1000根针灸用针,并开始收费治疗,针灸一次20元。

    为了练针灸技术,熟悉医书所提的“酸麻胀痛”之感,他和同学拿着针“互相扎”,也会在自己身上寻找穴位扎,扎得多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搞不懂时,他就把电话打到沙漠外面去,请教在老家的师友。

    在33万平方公里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北边,24岁的乔金保被调去图木舒克市另一家镇上的医院后,不清闲了。

    外科主任带着他参与了许多场手术,其中很多是他行医生涯中第一次接触,比如剖腹产、阑尾切除术、肌腱吻合术、骨折手法复位等。外科主任还甩给他一本外科书,闲下来他就抱着钻研、学习。

    后来,资深医生带着他,还完成过这家镇上医院以前没开展过的小手术,比如为一名骑车摔伤的男孩完成肌腱缝合手术,从骨折病人的肩膀里取出内固定装置。以前,那样的病人只能选择到300余公里外的喀什市区的医院。

    他感觉到,自己的职业价值在这里显现。

    “留下那个年轻人”

    多年以后,已是阿拉尔医院急诊科副主任的乔金保依然相信年轻人的力量。

    “年轻人的想法比较活泛。”乔金保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老医生多数时候更愿按部就班,时间久了,思想固化,而年轻人总能带来一些活力,有时一句话、一个举动,也会激发一些想法。“他们希望(现状)被改变,而且能够实现快速改变。”

    但他也知道,这片风沙弥漫的土地想留下年轻人,并不容易。许多人志愿服务结束后,选择回到内地,考研或考公,只有少数人选择留下。

    艾乐松一年的服务期即将结束时,他和同学也面临去与留的选择。那时的镇干部、院领导、同事,都希望他们留下来。有许多病人到镇里、医院要求“留下那个年轻人”,有的说,“给他们良好的待遇”,有的说,“离开是医院的损失”。

    有人往诊室送枣,有人往诊室拎鸡,还有人请他们吃饭。一个阿姨没事儿就到诊室找艾乐松聊天。老志愿者也劝,留下来第二年月工资能到5000多元。院领导每天都来说好话,说留下来第二年就提拔。当地团委还请来媒体,宣传报道他们的故事。

    “他们通过各种手段,想留住我们两个人。”艾乐松回忆,那一阵,好话听得太多,“懵圈了”。最后,纠结再三,他留下来了,他的同学走了。

    之所以留下来,他把所有的好处都考虑在内,比如钱、感情、成长、获得感等。但有一样东西,是他若选择离开,会感到遗憾的——

    一年时间里,中医科从无到有地建立起来,如果自己也离开,真的会像医院担心的那样,一切都会被扔掉,自己的心血也白费了,而镇上那些常来看中医的病人怎么办?他有些不舍。

    后来,他注册中医医师资格证时,注意到自己的证件编号是“002”。这意味着,在整个昆玉市,他是第二位中医。其实他是首位。他好奇地打听过“001”是谁,发现是皮山农场一位维吾尔族老医生。

    还有一件事,一直压在他的心底。

    他将针灸引入老兵镇时,曾给一位偏瘫的老人做过针灸,老人腿脚恢复了一些,一度能自己走路,后来摔了一跤,又长期卧床。在艾乐松心里,这一直是个没能迈过去的坎儿。他不知道自己帮老人恢复腿脚,是对是错,想为老人再做点儿什么。

    他把留疆的想法告诉父亲,父子大吵了一架。当初来时,父亲就反对。他原本计划只待一年,一年后,又要继续待下去。父亲无力阻拦一个千里之外的选择。

    在乔金保这边,母亲尊重了他的选择,还说“哪里的水土不养人”。后来,母亲第一次到新疆去看他,发现他住的是土坯房,一下子就哭了。“老家多少年前,这样的房子早已经没有了。”“你总是报喜不报忧。”

    许多留疆志愿者的父母都曾来看过他们,但艾乐松的父母从来没有。

    “你啥时候结婚,我们啥时候过去。”艾乐松说,这是父亲的原话。他33岁,同龄人早就抱上娃了,他至今未婚。他知道,父亲在跟他较劲。有时,他也希望有个伴,也好给父母有个交代。他谈过一个女朋友,是志愿者,后来分手了。

    他好静的秉性,似乎也让他更适合生活在这里。

    他从念高中起,就写毛笔字。如今,闲来无事时,仍爱一人独坐,展纸提笔。中医馆里,也挂着许多他的字画,其中一幅上写着“君子当立志厚德以济生”。

    他爱养花,在他小镇上的家里,阳台上种满了各种花草,客厅里还摆着一口鱼缸,养着一群红色小鱼。他还爱钓鱼,沙漠里水源少,有时他要驱车20余公里,去寻找一片湿地。

    虽说人在新疆待了10年,在这儿也有个房,有个家,但艾乐松总做回家的梦。他常梦见小时候在故乡的河边玩耍,与同伴抓鱼戏水。梦里的场景又很怪,一会儿在老家,一会儿在新疆,“跟时空错乱了一样,好像这两个在一块,离得很近”。

    有时候,艾乐松也感到孤独,尤其是逢年过节。但慢慢跟这里的人熟络起来,他也时常感到温暖。

    小镇上不像大城市,那儿的医生与患者多是一面之缘,在这里,艾乐松能记住许多患者的名字。有的隔三差五就来找他,他把电话留给病人,也不怕打扰,慢慢处得跟亲戚一样。有人从地里回来会给他带一把冬枣,有人把自家地里种的葱、白菜、吊瓜、葡萄拿给他吃,大巴扎(集市)上遇到也要攀谈几句。

    在他针灸技术还不成熟时,有人说,“你总要成长,我可以当你的‘靶子’”。有人说,“没关系,你在我身上试”。他感到一种医患之间强烈的信任。

    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老兵镇都只有他一位中医,中医科也只靠他一人撑着。

    同样选择留疆的乔金保,性格也有些内向,不善言辞。他还在镇上医院当医生时,闲了喜欢骑着内科主任的摩托车,一头扎进沙漠戈壁滩,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和看。他说自己是到了阿拉尔医院,当了急诊科副主任后,参与科室管理,语言组织能力才稍稍好一些。

    小镇医院最终没能留住乔金保。2015年6月,他从小镇到了阿拉尔市区的阿拉尔医院。纵使那个小镇医院也缺医生,想留住他,但医院尊重了他的选择。“只有能力提升了,才能救治更多人。”乔金保说。

    相比而言,阿拉尔医院医疗水平更高,也同样缺医生。

    他原本被分配到阿拉尔医院的普外科,后来去了人手紧缺的急诊科,他是急诊科的第四名医生。“没有急诊科的样子。”乔金保记得,那时只有少量感冒、发烧的病人,危重病人的救治很难凭借急诊的力量展开。

    有时抢救患者,要等麻醉科医生赶来,才能完成气管插管,这可能错过黄金抢救时间。“如果能够在早期完成气管插管,抢救成功率就会提高。”乔金保不甘心,就跟同事买来人体模型,一遍遍练习气管插管术。

    他至今记得第一次成功进行气管插管时,自己既紧张又兴奋、自豪的感觉。

    缓慢地生长

    转眼已过去10年,摆在33岁的艾乐松面前的难题,依旧是同一道。

    过去几年,中医馆来过两位援疆医生,待一年半载就走了;来过两个大学生,后来也离开了;医院里的老医生退休,新聘的医生过去4年走了7个。如今,他已是医院临床医生中“最老的大夫”,是中医科负责人,唯一的持证中医。

    如果自己走了,谁来接管他创建的中医科呢?疾病像沙子一样,无穷无尽地折磨着生活在沙漠边的人,而好医生从来都像雨水一样匮乏。在这个常住人口不足6000人的小镇上,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接班人”。

    现在,这里的人喊他“艾神医”。他听到,就笑笑,说没那么神。他清楚,干中医,他10年的资历算浅,只不过这里太缺医生了。

    这里总给人一种求贤若渴的感觉,年轻人会被重用。“我们的部分中层干部甚至在30岁以下。”阿拉尔医院团委书记孔令乔告诉记者,“(这里)职称晋升和职务晋升非常快。”有人不到40岁,就在镇里的医院担任主要领导。

    一位留疆志愿者是在湖北上的大学,在被问到为何不选择留在武汉时,他说:“西部更需要我们,留在武汉可能无法称之为‘人才’。”然而,乔金保发愁的是,科室想招聘一位“学科带头人”,橄榄枝抛出去一年多,还无人问津。

    几年前,艾乐松所在的老兵镇开了一家药店,请来一位70余岁的甘肃老中医坐堂,艾乐松发现,老中医来后,自己的中医馆受到冲击。一年后,老中医离开,那家药店的生意肉眼可见地差了,中医馆又热闹起来。

    到2019年前后,他渐渐感到自己在当地有些名气了,经常有和田市里的人,驱车一两个小时,来找他治病。到2022年,以前不爱看中医的少数民族村民,也来找他做针灸、拔罐。如今,这个中医馆每天平均要接诊60位患者,一个月要消耗掉超过5000根针。

    有时,面对一些慕名而来的病人,他也力不从心。“一些慢性病,比如高血压、糖尿病、心脑血管疾病等内科病,我们相对较弱。”艾乐松说,他治疗骨关节疾病、外科病还可以,骨关节疼痛是这里的常见病症。

    他知道,当医生,不能吃老本。除了念书时学到的,就只剩入疆后,自己摸爬滚打攒下的经验。

    这里病人不多,经验积累缓慢,然而中医又强调经验。比如号脉,没有师傅带,入行10年他仍不算精深。他时常感到自己本领不够,对某个疾病的理解不够透彻,或用药不够精准。他想走出这里,去学习开方、针灸、号脉等,积累更多内科疾病的治疗经验。

    他渴望进步,但沙漠将这里与外界的熙熙攘攘隔离开来。

    他有时候羡慕在老家的医生,连在村里开诊所的医生,有时一个月也能外出学习两次,而小镇偏远,他想外出参加培训也难。何况医院不会同意他超过一个月的外出,因为只要他离开,中医馆只能“关门大吉”。有时回山东探亲一二十天,常接到病人的电话,问何时回来。

    多数时候,他靠自学。每年,他都要花上千元买许多医书,花大量时间在网上搜寻国医大师的系列讲座或文章来看。2017年,一位援疆中医来到这里,艾乐松就抓住机会,跟着学习开方、抓药。

    离疆前,那位援疆医生想带艾乐松去北京。他没答应。他清楚,中医科暂时还离不开他。

    缺医,大漠顽疾

    10年间,艾乐松也能够感到,这片土地上发生的变化。

    他第一次坐火车抵达和田时,和田市区还能见到许多平房,到处是灰色的,仿佛怎么擦也擦不干净,路上有许多毛驴车。现在,崭新的高楼盖起来了,遍地都是小轿车。毛驴车多数时候在小镇的大巴扎上还能看到,被年轻的志愿者当作稀奇。

    他刚来时,这里连店铺都没有几家,菜店里卖的多是白菜、胡萝卜、土豆、西红柿这些腐烂更慢的蔬菜,买不到活鱼,想吃肉要等到每周六的大巴扎。但现在,奶茶、汉堡都有了,鱼、肉都不缺。10年前不会做饭的他,现在精通厨艺,体重也在往上走,比初来时胖了10斤。

    时至今日,中医科的诊疗床加到12张,诊室变为400多平方米的中医馆,他也有了学徒。艾乐松坦诚地说:“与其他大医院相比,差距很大。”但新的医院正在建设,据说,这个老医院,以后全拿来给中医科。

    几年间,大漠北边的阿拉尔医院也从一家二级甲等医院,变为三级医院。乔金保所在的急诊科从4个人,扩充到15人,急诊就诊量翻倍,科室心肺复苏成功率从34.2%提升到70.6%。乔金保也升任急诊科副主任,如今还是塔里木大学医学院的外聘教师。

    来了9年,他用“不敢想象”来形容医院的变化。

    他不敢想象,这里成为国家区域医疗中心,成为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邵逸夫医院的阿拉尔分院;不敢想象,中国首例5G超远程机器人肝胆手术是在自己医院做的;不敢想象,去年医院办了一次微创外科的国际培训班,吸引了10个国家的医生前来学习。

    多年前,阿拉尔医院还无法做主动脉夹层手术,遇到相关患者,只能转去乌鲁木齐。三四年前阿拉尔市连机场、火车站都没有,转诊之路,超过1000公里车程。“有的病人转到半路就没有了。”乔金保告诉记者,前几天,医院刚完成一次复杂性主动脉夹层介入手术,是本院首例。

    “那是救命的。”乔金保感慨,许多以前不敢接收的病人,现在敢接了。

    多年以来,国家想方设法地支援边疆,一拨拨医生从天南海北,奔赴天山南北。一批批西部计划志愿者从各所高校,走进新疆基层,开展医疗志愿服务。他们带来的不只是技术、设备、知识、制度、观念,还有希望。

    这让他颇有一种赶上好时代的感觉。“不是你造就了这个时代,而是这个时代造就了你。”乔金保说,年轻人在这里,有许多机会。他感到自己这几年,面对疾病时的思维方式、行医观念,已从一个边疆小城跳出来,跟东南沿海接了轨。

    然而无论环境如何变化,缺医,似乎一直是这里的顽疾。

    乔金保从日益增长的就医需求中也能够感受到。急诊就诊量从新冠肺炎疫情前的每天七八十位,增加到平均每天140位,有时到200位,他们要再增加一倍的医护人员,才能够应对现在的接诊量。

    医院的许多人都会提到,“人员非常紧缺”。儿科、妇科、急诊科、骨科、外科,许多科室都缺。乔金保的手机总保持24小时待命状态,“我们随叫随到。如果需要,就立刻去抢救危重病人”。

    连新去的志愿者庞新基也能感受到缺人带来的紧张与忙碌。他告诉记者,到新疆后,他几乎每天的运动步数都在两万步以上,有时要走6万余步,他比刚来时瘦了20公斤。

    庞新基说,由于缺人,这里的许多医生都保持着长期高强度的工作,以至于身体一直处于亚健康状态。他也被医院紧张的环境笼罩着,医院倡导休息,但他不想休息。“我不能把病人丢掉,我一休息,病人太多了,如果其他同事分担,那么他们的负担会更重。”

    在这家医院,有的女医生生孩子前一天还在工作;有的生完孩子,很快就返岗,孩子交给老人。如今,每天都有已过退休年龄的老医生在值守。庞新基记得,有好几次,沙尘暴来袭,室外刮着大风,援疆专家骑着自行车仍要到医院来。“缺人,(不来)手术无法完成。”

    “这里甚至可以说不是缺人,而是缺医院。”庞新基说。阿拉尔市只有这一家三级医院,市外距离最近的三级医院在阿克苏市,距此约有130公里。

    在阿拉尔市,一些镇上的医院,如今正面临青黄不接的问题。有一家医院总共50余人,其中约12人明年退休。“退十一二人,(医院)整个就断层了。”孔令乔说,“我们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医院人员非常紧缺。”

    阿拉尔医院从2020年开始进行医共体信息化改革,尝试更新医疗系统,但一些上了年纪的医生玩不转信息化设备。在乔金保看来,一些信息化的手段,有时也是为了弥补人手的不足,比如,许多镇上医院配备了“5G+AR眼镜”,这样能实现“专家和患者面对面交流”,打破时空限制,快速提升基层医院诊疗能力。

    “信息化改革需要许多新鲜、年轻的血液来推动。”孔令乔说。乔金保也这么认为。15年过去了,38岁的乔金保开始像当年的科室主任挽留自己那样,挽留来疆的志愿者,他希望年轻人留在这里,说这里平台很大,机会很多。

    艾乐松也越来越操心为医院留人的事。去年10月,中医馆成立了兴趣班,他招来几个“徒弟”。但对于这群年轻人最终能否留在这家医院,他心里还是没底。

    他找年轻人聊过,有的因家庭原因可能没办法留下,有的渴望到更好的医院去。尽管如此,新来的年轻人还是让他斗志满满。艾乐松对他们说:“我会将我会的东西教给你们,但是你们不能偷懒。”

    有时候,他就给这些年轻人放讲述沙海老兵的纪录片,希望他们能学习老兵,像胡杨一样,在这里扎根生长。这里之所以叫老兵镇,是因为这里曾有解放新疆的一个营在1953年就地转业。这群老兵在沙漠中开垦出4万亩良田,屯垦戍边。

    后来,这群沙海老兵中有许多人在这里度过余生,有的人一辈子再也没有走出过沙漠。最初,艾乐松会想,“有些人真的很傻,在那个地方待了一辈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能够感受到老兵们的坚毅。

    当初,他决定留在新疆时,给自己定了年限——10年。如今,整整10年过去了,艾乐松打算继续留在这里,培养这批年轻人。“如果没有人待在这个地方,对不起他们那一代人的坚守。”

    (责编:郝帅、杨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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