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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文“话”人:南诏二郎
昨天,华龙文“话”人和各位看官一起回味了初唐和盛唐诗歌里的重庆,更品读了这些名篇背后作者们的人生。
今天,让我们继续遨游时间之河,去体验中晚唐诗篇里的巴渝风韵——
叁
贬臣长恨望长安 忠州忠情心依然
公元818年(一说819年),继诗仙、诗圣之后,“诗魔”也来了。
那是一个温暖的春日,“诗魔”白居易从江州(今江西九江)移任忠州(今忠县)刺史。
却不想,到新岗位的第一天,老白心里就凉哇哇的。
白居易像。图源:《古圣贤像传略》
为啥?
因为他看到,统辖渝东五县的忠州偏僻萧条,感觉州府不过就是一个大点的村庄。城里连条能跑马的路都没有,行人要进城,就得乘船来到城墙下,再沿着百级石阶哼哧哼哧往上爬……
眼前这座偏僻的小城,把从皇都长安出来的白史君郁闷惨了。
当天,他就给朋友老李写信抱怨:
一只兰船当驿路,百层石磴上州门。
更无平地堪行处,虚受朱轮五马恩。
抱怨归抱怨——面对发展滞后的辖区,大诗人并没怨天尤人,而是决心做一点“靠谱”的事,给忠州百姓解决一点实际的问题。
为啥叫“靠谱”?
这要从白大人之前的工作经历说起。
刚入仕时,白居易跟当时大多数知识分子一样,渴望修身齐家、兼济天下。
抱着这样的理想,他在左拾遗和太子左赞善大夫任上颇敢言事,频频上书皇帝不说,还创作了大量诗歌,针砭时弊、讽刺权贵。
只可惜,听他谏言的皇帝,并不是英明的唐太宗;他所效忠的大唐,也不再是曾经的大唐。
彼时的唐朝,已陷入内有朝廷党争、外有藩镇割据的死循环。国家运转体系的崩坏,开始一点点把庞大的帝国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忠州新貌。来源:图库 汤泉月
然而,白居易一开始并不知道。
就在他畅快淋漓口诛笔伐之际,当朝权贵已经把他列入了“黑名单”。
815年,宰相武元衡遇刺,白居易上书要求严办凶手,却不想因此被扣上“越级言事”的帽子,贬谪江州。
经过这场“多么痛的领悟”,白居易看清了大唐不可逆转的衰亡。
但他依旧希望“兼济”天下。
于是,他转而开始寻找更加“靠谱”的方式。
抱着这样的念想,履新忠州的白史君,点燃了自己的“新官三把火”——
一是要致富,先种树。
在忠州任上,白居易鼓励种树,其中包括桃、李、荔枝等“经果林木”,既能帮百姓增收,还可以美化市容。在州城东一片山坡上,白史君甚至亲自动手,开辟了一块试验田,种满了各种花果。而这片山坡,以后被称作“东坡”。
二是要吃饱,多种粮。
白居易上任之后,紧盯“支柱产业”,大力劝农,发展忠州农业生产。同时,他也善用“财税杠杆”,着力减少各种税费,以此释放生产力。
三是宽刑罚,促和睦。
白居易在任上出台了不少减刑罚、重教化的法令,以改善社会治理优化发展环境,为地方发展凝聚合力。
今日忠州。来源:图库 陈朝君
伴随着“三把火”,忠州虽谈不上“跨越式发展”,却也着实开始稳步前行。
其间,白居易和忠州同僚及百姓朝夕相处,渐渐对这个偏僻的渝东小城产生了感情;而随着为经略忠州所费心力的增加,这份感情也不断升温。
对此,他曾作《九日题涂溪》一首以抒怀:
蕃草席铺枫叶岸,竹枝歌送菊花杯。
明年尚作南宾守,或可重阳更一来。
从这首诗可以看出,原本“市井疏芜只抵村”的忠州,正在白史君心里越变越美。
后来,白居易得到了新任命,回长安继续做京官。
却不想,就像他来时一样,大诗人又郁闷惨了。
为啥?
答案藏在他离任前所作的《别种东坡花树两绝》中:
三年留滞在江城,草树禽鱼尽有情。
何处殷勤重回首,东坡桃李种新成。
花林好住莫憔悴,春至但知依旧春。
楼上明年新太守,不妨还是爱花人。
原来,大诗人是因为对忠州“草树禽鱼尽有情”,舍不得了呀!
肆
夕阳凄凄美犹在 巴山夜雨千年叹
夔门迎来送往过多少文人墨客。来源:图库 徐小川
公元851年秋天,沿着李杜白的足迹,又一位大才子南下巴渝。
他就是李商隐。
作为大唐诗坛最后一抹光芒,李商隐和与之齐名的杜牧,被称作“小李杜”。
只可惜,“李杜”盛名犹在,却难再有大李杜的挥洒与豪迈。
因为他们的大唐,已盛景不再。
就像李商隐在《登乐游原》中所言“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彼时的唐朝,已经在牛李党争和藩镇割据的死循环中病入膏肓,杜甫笔下“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的强盛帝国,早已成为久远的过往。
李商隐。来源:东方ic
生在国运日颓的晚唐,李商隐的命途也不顺当。
入仕之初,这位大才子也曾抱有兼济天下的愿望。但因为只能获得一些低级职位且饱受党争打击,李商隐在官场的发挥空间远远小于诗坛。
面对暮气沉沉的晚唐政局,李商隐渐渐绝望,其诗风也越发偏重于写景咏物和个人情感。
却不想,当时间来到公元851年春夏之交,李商隐最大的感情寄托——相守十二年的妻子王氏也溘然长逝。
都说才子本多情,却不知才子最痴心。从李商隐的众多爱情诗中可以知道,这对夫妻感情甚睦。因此,对情感细腻的诗人而言。王氏之死必定是一个巨大打击。
也许是命运想拉他一把,这年秋天,西川节度使柳仲郢邀请李商隐南下巴蜀,到自己账下担任参军。
十一月,李商隐赴任。
巴山。华龙网-新重庆客户端记者 吴思佳 摄
一日,途经巴渝地界,遇雨。李商隐困居驿馆,但见窗外巴山朦胧、夜雨潇潇,不禁悲从中来。
于是,他铺纸磨墨,写下了那首著名的《夜雨寄北》: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有人说,这首诗是在怀念北方亲友。但根据李商隐和王氏的感情以及王氏去世的时间判断,这首诗更有可能是在悼亡。
迎着“巴山夜雨”,怀揣着对妻子的无尽思念,李大才子西入梓州,一干就是四年。后来,他又跟随柳仲郢返京,做了三年职位虽低但待遇不错的盐铁推官之后,就此罢仕,不久亡于郑州。
随着李商隐、杜牧等“夕阳”余晖的渐渐隐没,唐诗时代也渐渐落幕。
公元907年,唐朝灭亡。
作为民族文化的骄傲,唐诗却得以存续至今。
巴山夜雨。华龙网-新重庆客户端记者 陆睿 摄
伍
这个故事有点长,希望你耐心读完之后,能够对“唐诗里的重庆”有一个粗略的印象。
在一千多年之后回望“唐诗里的重庆”,究竟有什么意义?
其实,这并不是一篇就重庆论重庆、就唐诗说唐诗的评话。
因为本文着墨更多的,是那些曾在重庆写诗或曾在诗作中提到重庆的唐人。
他们,才是本期文“话”的主角。
这些人,曾用笔与墨,勾勒出一千多年前那个伟大时代的轮廓。
这些人,曾用他们所特有的豪迈、柔情、风骨和言行,向世界定义了“唐人”的调性。
同样是这些人,把那颗跳动着家国大义的初心,传承给了你我;而他们奋笔讴歌的家国,亦是你我栖身的家国。
因此,在千年之后,我们再次品读他们的文字,再次回味他们的故事,再次回望他们曾到达过的、那座前无古人的巅峰,也再次反省他们盛极而衰的教训,以此来自省吾身,去争做伟大复兴的来者。
此乃手记,亦是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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