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一位香港市民致信观察者网:儿子一句话让我忧心忡忡)
观察者网的各位编辑:
你们好!
我是一个普通的香港居民,同时也是观察者网的忠实读者。最近发生在香港的事件在观察者网上有很多报道,内地的网友们也非常关注。但是,作为一个香港人,我其实已经很长时间不开电视了,就是因为听着心烦。直到最近,我发现这次的“反送中”运动竟然已经影响到了我17岁的儿子,给我的家庭也带了影响,让我感到非常警惕和迷茫。
儿子17岁,是一个非常专注于自己的学习、兴趣、玩乐的小孩,很纯品也很有个人主见,不会随便跟风。但这次的事件,我发现他也在关注,时不时跟我说现在又正在发生什么。让他变得燥动起来的是元朗白衣人打人事件,随着对于事情的关注,他表现出一种年轻人的愤怒和不安。对这个事他在家里说得不太多,但我是他妈妈,基本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他常用网络跟同学和朋友交流,应该受了一些他们的影响。
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你知道元朗白衣人无差别地袭击市民吗?他们是黑社会!”
编辑配图:冲突过后的元朗街头,警察正在巡逻
突然,我就意识到一个问题:立场。黑衣人之前也曾对警察使用暴力,咬断了警察的手指。同样是暴力,他却同情黑衣人。
我对他说:“我不太相信会无差别袭击市民,这事要等最后警方的调查报告。媒体说的市民,是不是就是黑衣人呢?”
第二天我抚着他的头轻声问他:“你觉得你是中国人吗?”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愣了一下,没有回答我。我再追问,他很轻声地答:“是……不过有些东西是会变的。”
儿子的回答让我很震撼,也很着急,我立即对他讲:“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改变不了你是中国人的事实!”——我深深地感觉到香港的乱象已经侵蚀到了我们这样的普通家庭,在我们和年轻的孩子之间制造了缺口,这个缺口不补上,就会像社会撕裂一样,我们的家庭也会撕裂。
在我的记忆中,曾经那个吸引我的香港,那个人与人之间都友好有礼、出入方便、物质丰富的香港,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因为工作调动的原因,我和我先生二十几年前一起移居香港。因为本来的生活离香港不远,也经常出入香港,所以之前对香港是有一定了解,语言文化也相通。总的来说,香港曾经确实是很不错的,我也一直很热爱香港。后来我们一家又在国外生活过一段时间,就是张维为教授说的,一出国就爱国了。因为孩子的教育问题,我还是选择了回香港,但是香港已经变了。
事实上,前几年从反水货客、“反陆客”开始,我就感觉不安了,后来渐渐整个香港的气氛就全变了。反水货客那段期间,我们一家外出,拖着行李箱坐地铁,旁边一个女的就眼神很不友好(可能拖着行李箱的他们就感觉是大陆来的访客吧),那样的小事例在我身边发生了很多。
香港人真的热爱政治吗?我看不是的。大多数香港市民只是单纯地喜欢搬弄是非,我觉得他们充其量是一群“政治八公”和“政治八婆”。我曾开玩笑说,女人搬弄事非说人家八婆,这些搬弄政治八卦的,怎么没人说他们八呢?
在这一点上,香港的市民和香港的媒体是“相互成就”的。我自己和先生比较常看的是信报和雅虎,信报有点商业,雅虎相对中立,算是支持政府的网民大本营吧。另外我在朋友的推荐下喜欢上了观察者网,看了观网后,觉得格局高多了,很多问题都是从大处着眼的。这样比起来,港媒和其他一些网站,倒有些“政治八卦”和小格局。
但是,在香港,大多数人更爱看的还是《苹果日报》这样的媒体——读者不少,反对政府的多,非常偏激。《苹果日报》最初是以娱乐“爆料”起家,专门挖香港娱乐圈和艺人的所谓“内幕”、“丑闻”,其实很多和事实都对不上,但是人人都爱八卦爱看揭黑幕,销量反而一路飙升,成为媒体“巨头”。
编辑配图:发达的“八卦文化”在回归前就成为了香港传媒吸人眼球的“特色”
现在香港没有什么让人感兴趣的娱乐新闻了,苹果这样的媒体就用曝“政治黑料”来吸引眼球。而香港人依然以八卦的习惯来看政治问题,就像看香港的肥皂剧一样,不用过脑子。慢慢地,他们的脑子也就被“洗”了。我有些亲友看《苹果日报》,说出来的观点在我看来太“傻”了:一个在银行工作的青年人,他对我说,香港的金融无可取代,大陆要靠香港;一个从大陆移民过来的亲戚,她居然跟着骂大陆访客素质低,人太多来香港挤占了香港——被洗脑洗的太过于有优越感了。
昨天我听了一下午的林忆莲的歌,真有点怀念那个娱乐至上的香港年代啊,至少大家是一心要过好日子、去享受好日子的。
另外一个让香港人变得如此激进的诱因是现实的困难。
当我儿子在“是不是中国人”这个话题上让我惊讶之后,他紧接着问了我一个问题:“你知道香港人的住房有多困难吗?”
我说我知道。我先生的大学同学跟他们公司的年轻人聊天,问他为什么参加游行活动,那个青年的回答是很让人震惊的:我没人没物,也买不起楼,不如把香港打烂了,再重新建设。
我跟儿子说,为什么他们会有这么大的怨气?有真实的社会条件所限,也有他们的眼光格局所限,更有他们自己为自己挖的大坑。事实上,既然住房那么差,政府做出各种规划时,他们还要跟着别人去做种种抗议:要环保、要保护个人资产、要优先娱乐用地……
编辑配图:香港特首林郑月娥曾倡导填海造陆兴建“公屋”,但是遭到了激烈的反对,代言人刘德华也遭受网络攻击
我跟儿子说: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为了以后你可以生活得舒心,不会像现在这些青年一样心里别扭。不对自己的国家有认同感,又没能力在别的地方找到出路,只能停留在香港这个巴掌大的地方闹事泄愤。香港地少人多,机会少,不会把眼光放远一点吗?你看你爸爸,他就认同自己的中国人身份,也认可大陆的经济发展,他就心安地回大陆办公司,让我们有着不错的生活环境。
住房之外,让我感觉比较明显的原因就是优越感的失落吧。我一个朋友说,他们争是有道理的,不然“一国两制”就没有了。唉,我只能叹息一声了,很明显的现实是,他们只要“两制”不要“一国”啊,大部分人都轻忽这个事实。
在那次对话之后,我开始认真地和儿子交流,试图通过让他可以接受的方式一步一步引导他。
我跟他说了一点我对这个事情的理解:青年人有他们难处,他们毕竟太年轻,对很多事都不太明白,也不懂得为自己找出路,被人教唆了,做别人的炮灰,到头来吃亏的是他们自己。前两天我听电台节目,一位资深的主持人劝说:“年青人,把目光放远一点不可以吗?你们的思维不要只停留在油麻地、深水步啊,你们是在帮别人做啊,再多的就不能再深说了,你们自己想想吧。”
儿子问,被谁教唆了?我说美英国家啊。他不太信,让我拿证据。
于是我想到了观察者网,正好在那一天观察者网时评栏目刊登了来自英国的罗思义教授分析香港的文章,里面非常深刻有力地分析了英国和美国干预香港事务,以及背后的动机。我拿着这篇文章的英文原文作为“证据”给我儿子看。
他看了以后没有反驳我,估计就是心里有些松动了吧。逆反期的小孩,不能追得太紧,留点空间他消化思考。总之之后这些天我观察下来,他不再那么焦虑了。我对他说:“想活得不别扭,就要把眼光放远点,像爸爸一样,认同自己的身份,好好生活,以后养妻活儿,而不是像现在这些青年人一样无路可走。”
经过这些天的聊天,儿子现在不会像之前对我的说法那么多反问了。早几天我跟他说了一下我的忧心:香港乱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会不会重演当年的亚洲金融风暴,被人趁乱而入,抢夺我们财富,真那样的话,股市楼市都会猛跌,很多人会失业,生活很艰难,他现有的生活质量都可能会受影响。
这点对他是触动最大的,因为会是真实的影响,那些看着“正义浪漫”的事,原来会引起这么恐怖的后果。
后来,电视新闻上,黑衣人也有举着美国国旗的,他也看到了。7月29日国务院开发布会,他很认真地跟我一起看,可能没能全部听明白,就很急地问我:“他们有说香港的经济受影响了吗?”我说暂时还没有影响,但继续这样下去,所有香港人都要为这事承担后果。
编辑配图:元朗示威者打出美国国旗
我感觉,我已经把他拉回来了,虽然很多事在他心里还有疑问,但以后会慢慢解决的,以前我没太重视这方面的教育,现在还可以补救。
其实,在香港老一辈人当中,和我持相近观点的是大多数,长辈们都是爱国爱港的。有一次,一个美国亲戚回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席间在骂华为,在骂中国,叔叔婶婶就跟他辩。后来聊家常,那个亲戚死了老婆,想回来找一个,问我们有没有合适的人,婶婶说“有啊,蔡英文啊,最适合你,同声同气,生活在一起,就可以天天一起骂了”。
但是,在年轻人当中,我这样的观点却是绝对的少数。媒体、教育、司法,带坏了香港人。其中,香港的教育是我作为一个妈妈最担忧的一点。香港的“通识课”洗脑太厉害了——只强调个人自由权利,却不谈爱国爱港,也不谈个人对国家、家乡和社区的义务——一位朋友三十多岁的人了,也同情黑衣人,说那是自由权利,通识课就是这么教的。
我孩子上的学校比较不错,在学校里宗教和政治问题都不能谈的。小孩曾问老师,你信仰什么宗教?老师说,十八岁以后才能跟你谈这个,现在不说。儿子学校也没有通识课和政治课之类,只有历史。说是不受西方文化影响吧,一定不实际,但起码不会那么冲动偏激。
但比较麻烦的是我儿子由于是国外出生长大,中文不行,尤其是阅读,所以罗思义教授的文章我只能拿英文原文给他看,孩子平时看的媒体也是英文的《南华早报》。他们每天都有中文课,但进度比较慢,所以我要额外请中文补习老师给他上课强化他的中文——中文不好,就难有中国式思维,也看不到中国的声音。
现在我最担心的还是他以后的升学问题。当初,我们为了孩子的教育才选择从国外回到香港,原来觉得最理想的是在香港,但是现在的香港高校太过政治化,让人担忧。前几年我就担心孩子将来上大学的问题,当时他爸对这事还说我太敏感。现在看到了吧,大学教育的影响已经在街头展现了。
编辑配图:香港大学校内的“民主墙”
我目前很惆怅,但也作了多方面准备,国外留学、回大陆择校,我们都想过,也会做准备,但也分别有不同的担心考虑。就业,我觉得最好选择是在大陆发展,儿子将来就是理工男,大陆空间大,听说深圳有很多实验室,将来一定会是科技重地吧。
总而言之,我家里的这场小小风波现在算是过去了。儿子是一个优秀的孩子,但只是社会变化得太急,让他混乱了,相信很快可以靠自己找到答案。就像我对他说的那样:“你别听太多自由民主人权这个主义那个主义,其实只有一个主义——好生活主义。大陆的生活水平好,就是他们的方法对了。”
但是我最后还是想以一个香港市民和香港孩子妈妈的立场呼吁家长们,不应该觉得目前的政治风波和自己没有关系,尤其要注重引导身边的小朋友。就是因为很多家长的“中立”,才助长了这些青年人的行为越演越烈,后果就是到最后他们再也控制不住孩子了,失控了。相信只要我们港人能真正认识到这一点,一定可以渡过今天的难关。
一位香港市民
陈太太